他的办公桌上,还有数十卷未及完成的鉴定卷宗、正在进行的微量物证方法评审、下周的仪器培训、学生论文指导……匆忙离开人世的徐彻,对司法鉴定事业有太多的放不下。
司鉴所所长、党委书记沈敏这样评价徐彻:“忧国忧民、勇于担当、挚爱事业、敢于直言,他已经做的和准备做的,无一不诉说着他对国家、对司鉴所、对事业的忠诚!”
技术精湛作风严谨的鉴定人
一位旅美的律师看到讣告后在微信上这样说:“我的一个好友,一个醉心于刑检技术的专业狂,为了鉴定出建筑物外立面墙砖泛碱的原因,可以在大年夜里打电话给我,讨论一个多小时,他的敬业让我肃然起敬……”翻看微信朋友圈中留言,回忆起与徐彻的交集,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立案二庭副庭长张枫不禁潸然泪下。
张枫主审的一起财产损害赔偿纠纷,原告主张物业公司管理的公用水管爆裂,导致其所承租房屋内存放的名贵字画因涉水致损,要求出租人和物业公司赔偿数十万元。受理鉴定委托后,徐彻多次前往现场查勘,并提取关键物证。他还在实验室中自创滴水实验,用以判断滴水与字画损坏之间的关联性。经过一系列科学缜密的鉴定分析,他最后作出了否定原告所述事实的鉴定结论,并出庭接受双方当事人质证,帮助合议庭高度还原了客观事实。案件宣判后,原告平静地接受了判决结果。执著与专注,这是徐彻留给张枫的印象。
作为一名从业28年的资深司法鉴定人,徐彻坚持以敬畏之心认真对待每一例鉴定,尽己之力为委托方提供高质量的服务,是法官、公安等委托人心中值得信赖的鉴定人。
司鉴所副所长陈忆九是法医病理学专家,他说:“本世纪初曾轰动上海滩的‘云都浴场触电案’尸体解剖在我所实施,需要对皮肤进行金属元素能谱测定,当时我所无扫描电镜能谱分析仪。是徐彻帮我联系到有关单位,并亲自陪我前往对死者皮肤进行检测,检测结果对确定死因起到了关键性作用。”法医病理鉴定与微量物证鉴定交集较多,不管大小案子,徐彻都倾注极大心血,工作仔细,思维缜密,有时为了一个观点会与陈忆九争执甚至争吵,“但案子办得仔细、办得漂亮。”陈忆九说。
司鉴所原副所长凌敬昆告诉《法制日报》记者,因工作需要,鉴定人经常要出现场,有些现场条件十分艰苦。跪甲板、卧车底、手握放大镜一看一上午,对徐彻来说是家常便饭。前几年,上海松江米市渡发生两船相撞事故,为了提取痕迹和油漆样本,他不让老同志下水,自己脱鞋卷裤,跳进冰冷齐膝深的水中作业,圆满完成任务,连在场的海事局领导也十分感动。
崇尚法治、求实明鉴、道德高尚是鉴定人必备的职业素养,近两年,徐彻以第一鉴定人身份客观公正地完成500多例鉴定,居研究室前列,其中包含2014年浙江省余杭市公安局侦破的系列杀人案所涉多种物品检验鉴定等一系列重大疑难复杂案件,均获得委托方充分肯定。
勇于创新殚精竭虑的管理者
“我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从事理化检验,大学毕业到单位最开始做的是拉曼光谱分析,我的大部分青春都是在拉曼光谱仪前度过。”2008年,徐彻经标委会审批被聘任为全国刑事技术标准化委员会理化分委会委员,简短幽默的自我介绍给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副巡视员权养科留下了深刻印象。从那时起,徐彻出色地完成了在标委会承担的各项工作,为我国物证理化检验的标准化工作付出了辛勤劳动。他先后参与了物证理化检验标准体系表、微量物证现场取样系列标准、微量物证检验系列标准等30多项标准的修改、审查工作,并作为墨粉检验方法的行业标准和激光拉曼光谱检验方法的国标主要起草人。标准化工作责任重大,徐彻对此极为清楚,在标准的审查讨论中,他发言多,提出的修改意见多；他对自己承担起草的标准,更是严格要求,一丝不苟,每一个条款都反复推敲修改,直至满意。“我们被徐彻对工作的认真精神所感动,他在标准讨论中的严肃态度和神情我们至今难忘。”权养科说。
2009年1月,徐彻走上研究室副主任领导岗位,任微量物证专业负责人。加快建设与研究所整体地位相匹配的微量物证专业是徐彻多年的愿望,但是这条路走得并不顺畅。长久以来,微量物证的刑事案件都由公安部门承担,研究所在这方面的研究起步晚、底子薄,鉴定能力相对较弱,加之社会机构新兴崛起,多重压力之下,徐彻不急躁、不冒进,而是立足实际,创新思考如何内外融合、夯实基础、引领专业走上具有研究所特征的良性发展之路,努力开拓案源、增强硬件配置、提升能力素质。如今,微量物证已形成较为完整的检测体系,检测和鉴定方法不断创新,鉴定项目稳步增加,2014年检案数有了突破性的发展,案件结构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2014年,微量组承担了”十二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课题《机制文件检验关键技术》的研究,为完成印油(泥)、喷墨打印墨水、激光打印墨粉等500多个实验样品的成分检测任务,并满足使用4种仪器交叉检测的复杂要求,徐彻带领团队精心规划、合理安排,利用一切时间一一细致落实各项实验,最终获得了近3000个精准检测数据,取得了关键性研究成果。
富有爱心诲人不倦的引路人
“徐彻走了。这实在是令我无法接受的讯息……当帮着把遗体从病床上往推车上搬移时,我的掌心分明感觉到他的余温,真希望他突然发出鼾声,猛地睁开双眼!”在送别徐彻的日子里,与他共事23年的经历不时浮现在司鉴所所长办公室主任管唯眼前。1992年,管唯进所工作,不久担任了团支部书记,大他3岁的徐彻是总支书记。一次上海市司法局团委组织演讲比赛,总支推荐管唯参赛。“我并不是一个擅长口头表达的人,很担心自己心有余力不足。徐彻看出了我的畏难情绪,主动通过私人关系联系了华东师范大学的老师,陪我上门接受辅导。老师听了我的试讲后,指出毛病及纠正方法。之后,徐彻多次来听我练习,一遍遍地录音、回放、计时,帮我校准发音、控制节奏,一起揣摩如何根据文稿配合上表情、动作,积极鼓励、耐心指正。十几年后,我又参加了所里第一届青年科技论坛的演讲比赛,获得一等奖。徐彻在这方面给予我的帮助、支持,是我难以忘怀的。”管唯说。
作为徐彻治丧小组的成员,管唯接到数百个电话,要求在他的悼念仪式上代办花篮,有专业同道,有司法人员,有律师,有同学邻居……在管唯看来,人们自发地前来吊唁,是对徐彻诚恳为人、坦荡处事、尽心履职最好的认可。
徐彻所在的研究室不仅有微量物证专业的年轻人,也有陆续前来学习的博士、硕士研究生和实习、进修生等,对这群活泼而富有朝气的“80后”“90后”,他从学习、工作、生活等方面给予了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呵护。
小罗2007年进所,在徐彻关系帮助下从青涩走向成熟,2009年小罗结婚时,是徐彻携妻子赶赴扬州为她做证婚人,为新人送去最美好的祝福。小孙也清晰地记得,因为委托方急催鉴定结果,是徐彻陪着她晚上一起加班。“虽与您在一起工作只有短短两个多月,但您对我在专业上的指导以及做人上的教导,都使我终身受益……”来所实习的民警小吕这样说。
对司法鉴定事业,徐彻倾其一生；对生活,他无比热爱。妻子向平和徐彻同在研究所工作,是一名法医毒物化学专家,每个生日,徐彻都会买一束鲜花送给她。家离单位近,晚餐后,常能看到夫妇俩并肩散步到单位继续工作。去年8月,为支持妻子远赴澳大利亚学习深造,徐彻主动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对家庭,徐彻也有太多的放不下。
向平回忆说:“当他很晚回到家和我视频时,已筋疲力尽。他关心着室里年轻人的发展,苦口婆心,希望他们在做检案的同时,不要忘记每个案件的经验积累,不要忘记科研发展。司鉴所已经融入他的生命,他任劳任怨地关心着身边的每个人、每件事。他还特意准备一个笔记本,记录儿子的成绩、家长会和高考信息。他是出了名的孝子,虽然不常回家,但每次出门买好吃的,从来都是双份的,不会忘记给他父母送过去。”
“记得他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关于提升中国司法鉴定杂志质量的建议,推荐可向全国政协委员汤维建约稿‘司法审判不能变为鉴定审判’；他的最后一次发言是在中层干部交流会上坦言司鉴所‘十三五’发展面临的困难、瓶颈以及在体制和机制方面需要关注的问题；他的最后一个微信是反映我国司法鉴定行业存在的各种弊端,因此而担忧焦虑；他的最后一个短信是希望研究所管理层重视青年人的全面发展；而他的最后一次作为则是为微量物证的方法制定和专业发展而献身。”沈敏说,徐彻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履行自己的岗位职责,奉献自己的人生。（记者：袁定波）
